潇潇如雪,凛凛如白
“昼求于世,凛凛遇白;秋临于世,潇潇倾雪。”
又是一年秋,庭院里的桂花也如期而至,香味还是那么沁人心脾,却不似当年那般明媚……
周雪静静地坐在小屋前,望着老桂花树出神……
很奇怪,那年的桂花开的尤其晚,夏天却又格外的长,连带着那个人映在心底,不曾离去。
“周雪!桂花开了,我们摘桂花玩吧!”一道欣喜的男声自屋外传来。
周雪抬眸望去,只见一白衣少年站在桂花树下,朝自己疯狂挥着手,笑意璀璨。真是的,都十多岁的人了,竟还未脱去一身稚气。
虽是如此想着,周雪还是应了邀请,慢慢悠悠向着桂花树走去。
而那少年郎见状,转过身蹲下,不知在捣鼓什么东西。
淡淡的花香萦绕在身旁,周雪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,感叹道:“好香啊……”
话音未落,就被一道男声打断:“Surprise!”
少年双手捧着一大堆桂花,夹杂着泥土,兀然转而站起,连人影都没看清就直接一扔……桂花纷纷扬扬,如寒冬的雪般四处飘散,迎着阳光向上飞舞;又如一团突如其来的雪球,直直砸在周雪脑门上,疼痛和不爽可想而知……
“邱——白——!!!”周雪气急,从地上随手抓起一把,带着桂花和土,扔向邱白。
“大侠饶命!我没料到你走那么快啊!”邱白说着撒腿就跑,却还是没逃过被土砸中的命运。
“那你倒是别跑啊!”周雪虽知这情有可原,但是还是好气啊!
“那你倒是别追啊!”
“我不追你就不跑了吗!”
当然——不可能!然而这话不能明说,否则只会火上浇油,于是,要出口的话在嘴边溜了个弯,变成 “你不生气我就不跑!”
周雪没搭话,只顾追着跑,似是想借跑步发泄一下?
远方两位老奶奶坐在摇椅上看着他们边跑边嚎,乐不可支。
…………
“周雪!你累不累!”
“……累!”
“好巧,我也是!要不咱休息会儿?”
“好……”
两人寻着桂花树下的草地,瘫在那,一动不动。半响却听邱白吐槽道:“你也太能跑了吧!这一趟下来又让我想起了1000米跑!”
魔鬼,这比体育老师的压迫感还要强啊……
“悲愤,使我更有力量;报仇,使我更有动力……怎样,你还想再试试?”
“别了别了别了,我怕了……”
“年轻人,怎能轻易就怕呢?”
“唉,我这可是老胳膊老腿啊,受不起受不起。”
“既然如此……那一会的桂花酥你来做吧!”
“为啥?我不会做啊!”
“哎呀,万事开头难嘛,总要尝试一下的啦!快起来起来,摘桂花咯!”
……“奶奶!邱白说他想做桂花酥!”周雪抢先一步挖坑。
“好啊,邱白快来,奶奶教你。”
挖坑失败……
“略略略,就不让你得逞!”说着扮了个鬼脸。
……夕阳透过木窗照进厨房,好巧不巧地洒落在邱白身上,更添一份暖意,也莫名多了一丝愁绪。
“夕阳无限好,只是近黄昏……”
桂花酥做好了,香气扑鼻,竟然没有败笔,真是出乎意料呢。
“白白,多装些去吧……”迟疑许久,奶奶还是补了一句,“省着点吃,日后可不一定再有了。”
“嗯好。”邱白闷闷的,却也不客气地装了许多。
憨憨如周雪,再怎么样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。看着那循着月色归家的少年郎,她的心突然抽了一下,莫名有点难受。
“奶奶,怎么了吗?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。”
“没事没事,小雪乖,睡觉去昂。”
是夜,周雪翻来覆去睡不着。天微明,窗外响起一阵“沙沙”声,像是风拂过树叶,并无异常。
清晨,一滴露水自桂花滴落,归于尘土。周雪起身,想要开窗,却在窗沿处看到了一封信。她将它拿住,开窗,这才发现后面连带着一个用桂花编制而成的粗略花帽。
周雪打开信,信上写着:
“周雪,
当你看到这封信时,我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,我的父母来接我,我得去大城市跟我父母一起生活了,很抱歉现在才告诉你。但其实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告别,我本来想给你一个开心的离别,比如送你一片桂花雨,也就是另一版本的‘天女散花’。但是没想到我搞砸了,让你生气了,我很抱歉,所以我亲手制作了这个花帽,用的你最喜欢的桂花,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,姑且原谅我吧!我想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前兆,可能也问了奶奶怎么回事,但是是我请求奶奶不要告诉你的,我害怕你伤心,而我却又无能为力。好了,多的不说,我相信我们可以再见面的。下次见面,有机会的话,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,希望能弥补这次离别的遗憾吧。
后会有期。
邱白 ”
读完这封信,周雪心里感觉有点空落落的。
早就习惯了另一个人的存在,突然间的离别,虽不至特别伤感,但还是让人有点喘不过气。
周雪决定出去透透气,却突然看见椅背上还挂着那件被她弄脏了的白衣,想起少年的真正意图,不禁有些自责;出了门,看到桂花树,又情不自禁地在心中想象邱白编草帽的模样,他一定笨拙的要死,掰断了好几根树枝,桂花也掉了不知几轮;小河边、秋千旁、屋顶上……无论周雪走到哪看到哪,眼前都会浮现出邱白往日在此处的风采……有喜有乐,有悲有伤,全是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,恍如昨日。
倒真是,目之所及,皆是过往……
一整个青春的陪伴,哪有那么容易忘记啊……
少年的模样依旧清晰,少年的身影仍似当年,少年的稚气仿佛永存,却独立于秋,染白了四季。
昼求于世,凛凛遇白;秋临于世,潇潇倾雪。
自此以后,不知过了多少个秋天,桂花不知开了多少个轮回,桂花酥也不知做了几次,反正是再没见过那朗朗少年。
可哪怕再也不见,那藏在心底的秘密,也昭然若揭。
年少时的遗憾,大概会记一辈子吧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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